“城中桃李愁风雨,春在溪头荠菜花”。春暖花开,提着小篮挖荠菜,是很富于诗意的,可在我的记忆中,挖野菜远不像有些作家书中写的那么浪漫。小小年纪,挎一只小篮,拿一把斜刀,在田野里寻寻觅觅,向阳处的荠菜长得肥大,背风处的荠菜长得修长,一蹲一起,一两个小时下来,也只能挑上半斤一斤的。在那温饱没有保障的漫长岁月里,野菜是最容易得到的粮食替代品。哪像现在的人们在食腻了肥荤厚味后,想着法吃点清淡、新鲜的如荠菜之类的食品,来调换自己的胃口。
荠菜又叫护生草、枕头草、清明草等,一年或二年生草本植物,属十字花科。“三月三,荠菜赛灵丹。”荠菜的营养十分丰富,含有丰富的蛋白质、脂肪、糖、钙、胡萝卜素、多种维生素,其中钙的含量超过了其它各种蔬菜甚至豆腐的含量。明代太仓人王世懋在《瓜蔬疏》中说:“百草中可食者最多,荠菜、枸杞苗、五加芽,草中之美品。”
荠菜由于多纤维素,一般很少单独成菜,需和其它菜肴配在一起,做成的菜肴才更加美味。如荠菜豆腐羹、荠菜拌香干、荠菜炒鸡片、荠菜肉丝汤、荠菜银鱼羹、荠菜春笋炒年糕。荠菜入菜,不但味美,而且清香溢出,色彩鲜明。
我喜欢吃妻子烧的荠菜豆腐羹。妻子先把荠菜切成碎末、豆腐切成小块,然后在锅里烧水,水一开放入黄酒和姜丝,再放入豆腐,盖上锅盖。刚沸时放入荠菜,勾芡,加盐,等烧开就起锅倒入汤碗,浇一点香油,撒一点白胡椒粉,舀一勺吃,稠稠的、软软的、香香的、鲜鲜的,不肯离桌。
荠菜最妙的是做成荠菜肉糜馄饨,那滋味比起别的馄饨,更加让人惦念神往。咏过“时绕麦田求野荠,强为僧舍煮山羹”的苏东坡,发明了一种荠菜和米煮的粥,他认为美极了。《本草纲目》也记录“荠菜粥,明目利肝”。
历代文人墨客留下了许多赞美荠菜的诗句。《诗经邶风谷风》有“谁谓荼苦,其甘如荠。宴尔新婚,如兄如弟”的句子,把荠菜比喻为甜蜜生活。晋人夏侯湛《荠赋》:“钻重冰而挺茂,蒙严霜以发鲜。荠精气于牧冬,均贞固乎松竹。”赞美了荠菜坚韧的品性。南宋诗人、美食家陆游写下了《食荠十韵》诗,把自己喜嗜荠菜的心情作了传神的描绘,更有趣的他见到了荠菜“日日思归饱蕨薇,春来荠美忽忘归。”连思归的念头也能忘却。就是落魄充军的高力士,也写下《感巫州荠菜》诗:“两京作斤卖,五溪无人采。夏夷虽有殊,气味却不改。”
荠菜的生命力极其旺盛顽强,田野路边、庭院砖缝、溪边石隙,凡是有泥土的地方,就有它执着的生存。清人王鸿渐在《野菜谱》中记述了六种荠菜的品性:江荠,生腊月,生熟皆可用,花时不可食,但可作羹;窝螺荠,生水边,正月、二月采之,熟食;倒灌荠,生旱田,上无雨露下有泉,熟食,亦可作羹;蒿菜荠,正、二、三月采之,叶可食;扫帚荠,春采,熟食;碎米荠,三月采,只可作羹。
如今生活富裕了,不愁吃不愁穿,但每到春天,我来到郊外踏青,望着田野中小荠菜,脑海中总会浮现许多联想。